当人们为了南京红老头房间里的半桶油玩梗狂欢的时候,大连某高校的女大学生,因为和外国电竞选手发生性关系,被校方以“有损校誉国格”为由开除学籍。 红爷、红叔、红老头——自称阿红的异装癖男子焦某的视频,可能是继陈姓艺人修电脑之后,中文互联网最大规模的性爱视频泄露事件。 最有名的一位,是其中为数不多对老红叔的性别产生质疑,经过一段复杂的心理斗争之后,最终选择“来都来了”的络腮胡肌肉男。 还有一位面容清秀的纯情男大,春夏秋冬四季都出现在红房间里,人送外号“四季哥”,玩家对游戏满意度极高,保持了极大的忠诚度。 但翻开《新红字典》,才发现他们并非刻板印象中的3D性压抑人士。甚至有许多年轻的红房客,放在大学校园里也是颇受欢迎的校草类型。 其中不乏肌肉傲人的健身教练,斯文体面的眼镜男,憨厚老实的居家男。高矮胖瘦,各色皮肤,几乎囊括了你能在大街上见到的所有男性类别。 你暗恋许久不敢表白的高冷crush,可能在不知名出租屋里和一个大爷赤身吻得火热;你以为老实顾家的好丈夫,可能在红房间里主动取悦红老头。 “红叔事变”让市面上所有对于“优质男”的外部判断标准都失效了,人们无法再从外表的得体程度,去判断一个人面对欲望时的真实面目。 有临走还顺便把垃圾带走的慈祥水果伯伯,有空手而来讨价还价的抠搜小胖,有二刷红房间面容清秀的体育生,有西装革履的眼镜斯文男,有全程提供情绪价值面带微笑的秋裤男。 由于红房间履行不收费制度,所以上岁数的男性都会选择携带一些伴手礼,展现了良好的传统美德。反观较为年轻的男性,大多都是两手空空,提着生殖器就来了。 以前大家都以为“一杯奶茶=捞女”是玩笑话,现在发现这个不等式竟然是真的。毕竟红叔只需要半桶油或者一箱奶——这可能才代表了一部分男性心中一次性交易的成交底价。 乌克兰电竞选手Zeus来中国比赛期间,与一位女大学生发生关系,在粉丝群擅自发布自己和这位女生的视频,导致该女生被孙吧开盒。今年7月,该高校发出一份曝光真姓大名的公告,通报开除女学生学籍。 一个女大学生的社会性死亡,伴随着这条清朝遗老味道的校规上演:“与外国人不正当交往,有损国格、校誉的,视情节给予记过及以上处分”。 我们一次又一次印证了那句话:原来所谓的民族荣誉,都长在女性的生殖器里。就像二战结束后,英勇的法国男人剃光了接待德国军官的妓女的头发。收拾不了别人,还收拾不了你吗? 我们不用装外宾,这些年“黑人伴读女大学生”的话题,都快变成国产文字版A片了。有些人就是要靠这种刺激民族主义G点的东西,才能完成一次虚弱愤怒的勃起。 女性身体就像雄性动物标记的私有物,任何有损自卑男性尊严的行为,都会被归类为easy girl,当然性别一互换,中国男性睡了外国女性,又变成扬我国威的英雄好汉了。 直到现在,出现在红房间里的诸位男士们,这些有可能将健康风险带回家庭内部的好丈夫好父亲们,竟无一人暴露现实生活中的真姓大名。原来开盒圣手们,居然可以如此包容。 91视频中的男性不会拒绝露脸,他们甚至不怕被人知道是谁。因为在91视频里耀武扬威,是一种性能力的夸耀,是征服异性的证据,是兄弟会的荣誉勋章。 男性是相当势力的。如果一位阔少在阿姆斯特丹与一位异装男子发生性行为,只会被认为是先锋的性实验群体。而同样的性行为发生在南京江宁区一处昏暗的出租屋内,就变成了一位社会底层性癖古怪的边缘弱者,立刻开除男籍。 取向为男性的性少数群体,喜欢的是男性的生理特征,那么他不会对一个伪装成女性的男性产生任何生理反应。一部分男性性少数群体也站出来证明,他们的性癖不可能和女性符号产生任何关系。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。一是红房客的取向确实为女性,只要女性符号存在即可完成性交。二是红房客的取向都是异装癖男性(Cross-dressing),红房间是一处容纳少数性癖的乐园。 他们只把女人视为泄欲道具,无论哪个女人,只要具有裸体、迷你裙等“女性符号”,就能让他们发生反应,像巴甫洛夫那条听见铃声便流口水的狗,实在可惊可叹。如果男人身体中不具备这个机制,性产业就不会成立。 森冈正博的《无感男人》〔2005〕一书,是男性学(男人的自我观察与审视的学问)的成果之一,他在书中就这样一个问题自问自答:“男人为什么会对超短裙发情?”不,“我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对超短裙发情?”他坦率地承认了他对超短裙的恋物癖欲望,无论超短裙穿在谁的身上——男人还是女人,即便知道其实是男人,还是会对超短裙这个符号发情。(上野千鹤子《厌女》) 红叔在接待每一位房客时,都有一套固定的穿搭。而红叔选择利用外部符号伪装成女性,目的就是为了激活异性恋男性群体的性欲。 红房间之所以震撼,因为它是一个巨大的社会学实验模型,在一个提前布置好的高度隐密的场景下,无任何外部条件的干预,可以捕捉男性最赤裸的生理反应。 样本繁多,变量精细,反馈真实,道德真空,伦理悬置。红房间是一个绝对真空的安全领域,让他们可以卸下所有道德负担去发泄欲望,其原理和世界上的任何妓院没有不同。 当发现对象是同性的时候,并不会影响欲望的操演,反而更能刺激打卡的欲望。那些喜欢夸耀自己与多少人发生过性行为的“性豪”们,也只会把红房间里的遭遇变成日后的一段谈资。 人们终于明白了一条基本原理:女性的社会性别(gender),是由诸多视觉符号共同构建出来的。在社会文化的影响塑造下,男性爱的不是女性,而是一系列女性符号组成的飘渺幻影。 红老头不具备性别,是一个“去他者化”的容器,一个被房客们终极物化的“洞”,他们在这个“洞”里剥离了所有社会赋予的身份,回归到了最原始的动物欲望。 我们在视频片段里看到,许多玩家选择三刷四刷,并且面容愉悦,头脑清醒,这说明那句“来都来了”并不足以解释他们的行为机制。 与女性建立亲密关系是麻烦的,需要付出精神和物理成本,需要处理复杂沟通问题,甚至还要面对一系列情感和婚恋的麻烦。恰好男性的精算能力也不容小觑,一杯奶茶可能就让他们破防了。 一个剥离责任的红房间,帮助他们完全释放,这个洞极具性价比,不会提出任何要求。他温柔听话,服务意识极强,没有后续的扯皮,具备他们梦想中性资源的所有优良品德,甚至还不要钱,比嫖娼划算太多了。 在性教育极度匮乏的社会,男性对亲密关系与性行为没有建立正确基本的认知,通过大量的色情影片和网络口嗨学习得来的最终结果就是—— 性是他们默认的权力主场,无论是一个戴着假发的老头,还是一个和外国人发生关系的女学生,都把他们从权力高地上拉了下来。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