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黄——英伟达CEO黄仁勋不知道选择了什么房型。但这次高调的北京旅程里，参加中国国际供应链促进博览会（链博会）的他，住在这里，跟雷军的会面交流和合照发生在这里，链博会之后的媒体沟通会也安排在这里。 太好了，中国的公司、技术都太好了，比我们自己感受到的都要好太多。偶尔甩出两句中文的老黄，对被问及的中国一切有着祖父般的“隔代亲”——虽然他评价的公司和人，基本也都是他的客户。 谈雷军：从认识的第一天起，我就知道这个年轻人会取得非凡成功。他创办的小米公司，堪称神迹。谈小米汽车：技术难以置信，造型设计优美，车载科技世界一流，我非常想买一台，可惜美国买不到，这是我们的遗憾。谈蔚小理：非常宽敞舒服，几乎就像一个轮子上的客厅，像纽约派对一样。中国电动车是过去5年世界进步的最大惊喜之一。谈华为：任何对华为的轻视，都极其天真。会尽最大努力向华为学习。谈DeepSeek：毫无疑问的革命性成就，R1作为全球首个开源推理模型是重大突破。谈大模型：阿里通义千问、DeepSeek和月之暗面……中国模型都非常出色。谈机器人：中国有热土，机器人创新如火如荼、智能工厂建设方兴未艾、供应链体系极其完备。谈人才和教育：中国竞争激烈，人才层出不穷，中国有强大的教育体系，科学和数学优势明显，计算机科学有独特之处，世界上许多最优秀的AI研究人员都来自中国。 当然，如果你期望老黄还是随时“把这里炸掉”的核武狂魔，那确实很难了，他依然real，但人情世故被他拿捏滴水不漏，被问及苹果AI的落后现状，黄仁勋评价是—— 现在还能被老黄“伤到”的恐怕只有英特尔了，在评价中国厂商开发英伟达的CUDA兼容平台时，老黄表示：如果你开发兼容（英特尔）X86架构的产物，他们可能会不满。但如果你开发兼容CUDA的产物，自己完全不会介意。 值得说明的是，老黄简直精力充沛得惊人，整场媒体群访是在他上午链博会演讲的这一天，他的行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，出差和时差也在他精气神里看不出任何痕迹。 甚至一开始，因为考虑到摄像的原因，有个环节是户外露天的院子里对视频类媒体答疑，但他兴头起来，穿着厚厚皮夹克就在30多度北京骄阳下舌战群媒了30多分钟……后面实在热了脱掉皮衣又答疑了20多分钟。因为讲得太high，英伟达的工作人员都不敢打断他，告诉他身后就有一间空调冷气十足的会议室可以坐下来交流。 直到老黄讲到最high处，感慨只有在中国，即便在这样的大太阳下咱们也能这样长时间聊AI……才被提醒说：为什么不进室内会议室聊呢？有专门准备的屋子啊？！ 第一，他对美国总统说了什么，让他对“H20中国开卖”这个事情改变了主意？第二，Meta最近的上亿美元薪酬的顶级AI人才招聘，他怎么看？英伟达对AI人才的薪酬也一样高吗？ 老黄的回答充满了凡尔赛，表示自己财务自由已经30年了。小孩和家人都被照顾得很好，可以安心投身英伟达和帮助别人的事业中。 黄仁勋：华为是一家非常了不起的科技公司，他们制造芯片、系统和网络设备，是一家有着卓越传统的大型公司、一家实力雄厚的科技公司。 在中国，很多人都想创办一家大公司，并且都渴望成功，于是涌现出了许多卓越的能力。而这一切的基础是，中国的教育体系培养出了一些世界顶尖的AI研究人员。全球约50%的AI研究人员都在中国，他们在计算机科学和数学方面很有造诣。 但英伟达只是一家芯片、系统和软件公司，我们不提供自己的云服务。华为提供自己的云服务，从而独立进入市场，这是一种非常强大的能力。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向他们学习。我们努力向所有竞争对手学习。 黄仁勋：中国的电动汽车令人惊叹。你们大家都同意吗？我前几天见了雷军，他给我展示了他的新车。小米汽车令人难以置信，车的造型很美、质量很好，内部的技术是世界一流的，它很棒。我很想买一辆，但是美国没有卖的，这是我们的不幸。 还有蔚小理，它们非常非常大，就像一个带轮子的客厅，这些品牌我非常熟悉。 可以说，中国的电动汽车在过去五年里的发展可能是最让世界惊讶的。而且我认为，仅从纯粹的技术风格、客观的角度来看，这些汽车绝对是过硬的。 黄仁勋：我们在很多方面都与小米密切合作。小米是一个很棒的合作伙伴。我第一次在北京见到雷军时，我们都还很年轻。从第一天见面开始，我就认为雷军会取得巨大的成功。雷军已经建造了一家伟大的公司，通常是一家伟大的公司和一个。 他们能打造出从令人惊叹的智能手机和汽车，以及中间的整个生态，这简直是个奇迹。 而且小米的生态当中还包括空调，真是不可思议，他们在小米的体系下有很多创新。很多人通常认为中国的技术主要体现在硬件上，比如电池、电动汽车、太阳能电池板、材料科学，还有计算机系统和网络设备。 但我认为有一点被人们忽略了，那就是中国的计算机科学和软件能力，都是世界一流的。未来，所有的设备都将配备软件，电饭锅、微波炉、风扇、手表、眼镜…… 小米以及中国的许多公司，如阿里巴巴、腾讯，在硬件和软件方面都表现出色，在全球范围内是独一无二的。我觉得这是值得庆幸的。因为像字节跳动这样的应用是以消费者为导向的，其背后的技术也是如此。 提问：近年来，中国公司在大模型、自动驾驶等领域取得了显著进展。如何看待中国的创新潜力，而不仅仅将其视为一个主要市场？你有计划与中国科技公司开发自动驾驶技术吗？ 黄仁勋：我们不制造自动驾驶汽车，但我们创造了许多自动驾驶领域所需的技术。我们不创建大模型，但我们创造了很多大模型所需的技术。通过与创新者的密切合作，我们的技术也能得到改进。我们一直对这些客户心怀感激，并在不断寻找试图进行创新的客户，因为他们推动着我们的技术发展。 黄仁勋：我认为有几个关键点，第一是全球劳动力的严重短缺，这种短缺达到了千万量级，需要提高自动化水平才能让世界繁荣；第二，人形机器人与AI的技术的发展时机就在当下；第三，中国已经拥有出色的AI技术在机械、电气方面也极为擅长，还拥有庞大的制造业体系，具备全球最大的应用场景和制造基础。 黄仁勋：我希望中国拥有美好的未来。英伟达进入中国已有30年。中国是世界第二大技术市场，而且发展速度也非常快。所以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市场。有很多非常有活力和创新精神的客户。 如果你想成为一个优秀的合作伙伴、一个优秀的供应商、一个优秀的公司，你必须拥有卓越的客户以及卓越的产物。在中国，我们有极具挑战性、充满活力且非常创新的客户，我们希望能够为他们提供服务。 黄仁勋：市场变化非常快，竞争也异常激烈，如果你想维持现状，就必须持续投资，并且我们的竞争对手没有一个选择仅仅维持现状。为了成为世界领先者，他们都在进行投资。所以我们也必须不断提升自己，每天都要进步。 黄仁勋： 我在韩国的时候很多人都会让我在SK海力士、美光和三星之间做选择，但我们不会做选择，这三家公司都是我们非常重要的合作伙伴。 我们使用HBM、GDDR内存，也使用LPDDR内存，它们都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。这三家公司在这些领域都表现得非常出色，我们会继续和他们合作。 但我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，AI基础设施的建设才开始两年。这些基础设施本质上就是像AI工厂，用电能生产Token。这种工厂的内部非常独特，内存设备是其中的一种关键组件。 黄仁勋：竞争对手带来了不同类型的挑战。我希望他们不要太卷，但显然他们正拼尽全力，他们都想赢。我和很多竞争对手不是敌人而是朋友，但我同样想赢。这就是竞争精神，竞争能让彼此更好，能让市场更好，让行业更好。我的竞争对手都非常强大。 提问：Meta首席执行官扎克伯格对顶尖AI人才极为痴迷，甚至开出了1亿美元的薪酬待遇。你对此有何看法？英伟达也有很多顶尖人才，你也给他们支付那么高的报酬吗？ 黄仁勋：英伟达的薪酬高得惊人，我们努力尽可能地给予员工优厚的报酬，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公司理念。英伟达是全球“最小的大公司”，只有4.2-4.3万人。 这些人已经和我们共事很长时间了。他们对自己的工作充满热情。他们工作出色，因为他们跟着我很长时间了。长期以来，我们的离职率几乎为零。我认为这是英伟达魅力的一部分。 我已经很久没和小扎聊工作了，但很明显他看到了AI的非凡未来，要将Meta打造成以AI为核心的公司，这对是一个绝佳的机会，因为Meta已经拥有为开展业务而打造的非凡GPU基础设施。在AI方面，他们拥有世界上最大的AI基础设施之一。 而且现在很明显的是，AI将成为一个庞大的产业，规模可能达到数十万亿美元。所以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显而易见的、极其巨大的机遇。所以我认为他已经决定要全力投入AI领域，这是一个很棒的决定，他正以惊人的速度前进，我觉得他们会取得非常出色的成绩。 我有计算焦虑症。如果没有算力，英伟达所做的很多事情，包括我们的芯片、系统、网络、算法和软件等，都是不可能实现的。因此，我们为自己的工程师配备了许多AI超级计算机。我的工程师们每天都在为算力焦虑，希望能有10倍的计算能力。 这说明，计算时代不是键盘打字手工写代码，而是AI机器学习。因此，如果AI机器承担了大量的学习任务，那么你就更希望拥有更快、更大的机器，这样就能更快地处理和解决更大的问题。 在第一代AI中，技术浪潮1是感知，第二代则是生成式AI，现在我们又进入了推理阶段。AI推理就像思考一样，也许你遇到了一个问题或一种情况，你以前从未遇到过，也从未读到过，更从未解决过。所以现在你必须剖析并思考这种情况。因此，推理能力非常强大，因为它是智能的基础。 下一波浪潮就是机器人技术，这就是AI的四次浪潮。 在初始的感知阶段，大多数AI都是从数据中学习的。比如文字、故事、图片，还有猫、狗等等。但现在是AI通过推理和思考进行学习的时代，就像回家用多种不同的方法做数学题，这被称为后训练。后训练需要大量计算，但对数据的需求相对较少。 黄仁勋：DeepSeek-R1采用了一种创新的新架构，非常高效，每个token所需的计算量都非常低，因为它是一个推理模型被设计为一种推理，它必须反复思考，这就要求生成的每个token都必须非常高效。 推理模型将在云端使用，也将在边缘使用。而你希望在边缘端使用推理模型的原因可能是，有时自动驾驶汽车会遇到它从未见过的情况。这辆车会思考，会推理前方有什么以及我该怎么做，而不仅是判断是否继续开。 提问：我们现在拥有的计算能力足以训练出能够实现AGI水平的模型。如果想实现AGI，你认为英伟达是否需要在GPU架构和模型上取得根本性突破？ 黄仁勋：这取决于对AGI的定义。如果AGI的定义是通过了某个Benchmark，那我相信AI很快就能超过人类。我不认为需要一个根本性的技术突破。我认为有很多好的想法，按照我给出的定义，在不久的将来很可能会实现AGI。 例如，为了使AI与我们保持一致，使其执行的任务和展现的价值与我们相符，它被称为强化学习（RL）、人类反馈对齐（RLHF）。我们还开发了防止或减少其产生幻觉的技术——检索增强生成（RAG）。 黄仁勋：在我的职业生涯中，拥有过世界上最不值钱的科技公司，而现在又拥有世界上最值钱的科技公司。英伟达的价值曾经为零，并且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保持在零，我们也在低位徘徊了很长时间。 我们重塑了计算，而计算是当今人类最重要的工具。我们在60多年来首次重塑了计算领域。我们已经引入并开创了一个全新的行业，这个名为AI的新兴产业将成为社会必不可少、至关重要的基础架构。 黄仁勋：如果我有一个数字分身，我想说我要告诉它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观察我一段时间。我会让它和我一起生活，观察我的所作所为，学习我的个性、价值观和特点。我会把它当作我的伙伴，这样我们都可以变得更聪明。 提问：现在正值毕业季，有很多毕业生对AI领域感兴趣，如果你是22岁、今年刚毕业的小黄，有着同样的抱负，你会专注于什么呢？现在进入AI领域会不会有点太晚了？ 实际上，英伟达是半导体公司的最后一代，永远都不会太晚。因为如果你排在首位，你当然可以有好的策略，但如果你排在队伍末尾，你同样也可以凭借好的策略成功。关键是，你必须保持警觉。 对于现在即将毕业的20岁的小黄来说，他可能不会选择计算机科学，更可能会选择自然科学而非软件科学，但我认为人工智能他应该会喜欢。 黄仁勋：坦白讲，没有了。事实上，我已经有钱很长时间了。如果你有足够的钱，就不必为孩子和家人担忧，还能为家人创造美好的生活。然后你就可以考虑做其他事情、开展其他事业，也许还能为他人做贡献、帮助他人。
